动笔写这篇小文之前，我在谷歌上用关键词“quotes about aging”搜索了关于衰老的引述。结果是一页又一页的鸡汤，漂亮话说尽。难得看到辛克莱·刘易斯说了句朴实的： “Whatever poet, orator or sage may say of it, old age is still old age（无论诗人，演说家，和圣贤怎么讲，衰老依旧是衰老）.” 辛克莱·刘易斯是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人，美国莫言。和大多拿过此奖的大师类似，我们基本都没听说过。其人擅长幽默讽刺，看到鸡汤不怼不舒服那类人。 Figure 1．大脑磁共振成像。健康的22岁大脑（左）；健康的89岁大脑（右）。图片来源： Principles of Neural Science1 记忆是对知识编码，储存和提取的过程。记忆涉及复数脑区的协同运作。 按时间长度，记忆可分作长期和短期记忆。工作记忆则是包含短期记忆和对其的处理。 神经递质是神经细胞间用以传递信息的化学分子。 对于衰老，诸位都看过猪跑。衰老，皱纹渐增，白发渐生，步履不再敏捷，肌肉不复有力。伴随这一切变化的，还有我们的神经系统。 从解剖学上看，相比于年轻的大脑，老年大脑的体积和重量都有所减少，脑室增大，白质退化1。读过前一篇关于青春期的文章的朋友们或许还记得，白质是由神经轴突构成的。 白质的退化暗示着脑区连接的减弱。需要复数脑区合作的认知能力（譬如长期记忆和工作记忆【解释】）的减弱很可能正由于此。此外，神经细胞树突棘和轴突数目的。 减少，以及合成神经递质（神经细胞间用以传递信息的化学分子）所需酶水平的降低也表明神经细胞连接的弱化1。 功能上，磁共振研究显示，在执行相同工作时，老年脑使用的区域更加本地化，认知能力比使用更多脑区的年轻脑要低2–5。 这项研究正了上述基于解剖学和生物化学的观点：当我们衰老，脑区间互通合作的能力减弱。解剖学层面上的衰老无法避免，但脑这种神奇的存在总能超乎你的想象，有些功能性补偿机制灵活的令人咋舌。 几十年的老搭档联系不上，找其他脑区新组个团队来维持高认知能力2,4。听起来就科幻。原理是什么还不清楚。 说个趣事。老顽童这个词能脍炙人口，无人不晓，并不仅仅因为金庸把周伯通写得好。小说也好，电视也罢，无论你从哪里认识了不着调大高手中顽童，抬头四顾时，都会发现孩童心性的老年人比比皆是。这么靠谱的玩意，不流行简直天理不容。 那你知不知道人上了年纪，心灵都会变得鸡汤一些6？正面的东西记忆的不错，负面的玩意那真是看过就忘却。别说忘，大多既不能入眼，又无法入耳。 老人家潜意识里压根就不负能量，好像有一张滤网将这些全拦在脑子外。咱腆着脸抱抱孔老夫子的大腿，六十而耳顺嘛，对不对？有科学根据的。 从出生，青春期，到成年，老年，我们的神经系统一直在改变，同一个人的脑在不同的年岁长得不同，工作方式可能有异，性格也或许变得不同。从神经科学的角度来看，自我这个哲学和心里学上的命题更令人着迷，但也令人更加迷惑。 曾几何时，人类大多不太在乎衰老。没等到那岁数便投胎去也7。活得越来越久，才发现年纪大了有太多不如意。百多年前，阿尔茨海默大夫定义了同名疾病（即老年痴呆症）。其发病概率受基因影响，患者大多是老年人，早已过了生育期。 假如遗传疾病的病症显现在生育年龄或者更早，患者生育下一代的机会便会减少，导致相关疾病的等位基因在种群中的比例降低，自然选择会逐渐降低这些“有害基因”。 对于发病于老龄人群的遗传相关疾病，自然选择则基本上无能为力。人类的平均寿命逐年线性增长，阿尔茨海默病的新增病患会越来越多。 Figure 2. 中国，欧洲（48国），美国和印度的平均/预期寿命 （1950 - 2100）。图片来源：www.unpopulation.org 糟糕的是我们依旧没有令人满意的治疗方法8，只能以预防为主，主要是生活方式和饮食。总体来说，智力活动都是有益的，读书，下棋，弹奏乐器，社交，学习外语都能一定程度上降低发病率9,10。饮食上嘛，要吃得健康。这简直是废话…… 谈论何为健康饮食，是我力所不能及的。 仅提供一个核心观点：中国和希腊古典哲学的心头好——均衡。据说什么东西健康就一直吃，明明不好吃不爱吃，也仿佛吃药一般囫囵下去的所谓健康饮食和养生纯粹是扯淡。 吃饭都没了乐趣，这人的心情绝对不会好，搞得同桌吃饭的各位心情也不好，非常的不和谐，非常的反社会。精神状态不好，各种不舒服以致疾病接踵而至。甜的，咸的，瘦的，肥的都可以吃，适量就没问题。哪怕为了脑子正常运转，也不要因为减肥就戒断碳水化合物和脂肪。 衰老无法避免，医学的进步让我们活得越来越久，也会让我们走得越来越有尊严，但人生的最后一段想要过成颐养天年，年轻时就要努力。大体上该怎么努力，全都是陈词滥调，没人不知道。说一个没那么陈的：注意热量摄入。科学界一直在研究如何长生（科学修仙），那么多基因，各种营养看过去，一时有用令人欢呼一阵，换个地方就变作废物，能让果蝇长寿的在人类身上不一定玩得转。 唯有热量摄入的影响对从酵母菌到灵长类动物整个体系的影响是一致的：过量摄入能量，活得短11,12，对脑子也不好12–15。暴饮暴食吃不停，高热量食品摄入的太多，不止会长胖，还减寿。话又说回来，活得不痛快，活那么久有什么乐子？中产阶级趣味的名导演伍迪艾伦有言： “You can live to be a hundred if you give up all things that make you want to live to be a hundred （放弃一切你为之活到一百岁的东西，你就能活到一百岁）.” 顶没劲。 冲绳， 2022年6月 郭达 References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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